試錯漫長
有一就有二,有二就有三,無三不成禮。我是相信這個規律的。
我的座位很完美,第一天知道自己坐哪時,我就知道這份工作應該可以待很久。位置正對透明的玻璃大門,外送員有時會把我當門口阿姨,我可以清楚看到門外有誰,滿滿的安全感。
第一次看到她出現在學校時,她匆匆瞥了我一眼就下教室樓梯了。心中一沉,大事不妙了吧。我到現在還記得那個眼神,盡情釋放情緒之後,空洞而無法聚焦的眼神。然後回到教室,同學告訴我我媽在講台上哭了、剩下的內容我就沒在聽了。遠遠的國中同學已經演給我看了。
那時還不知道什麼是社會性死亡。學校裡有小團體,隨機挑倒楣鬼欺負。我抱怨了之後說我不想去上學。她跑到學校裡大哭大鬧把一切桶出來。我成了箭靶,老師也護不了我了,我學會了打架。打架只有一個訣竅:不要怕痛。
她聽不懂人話。我一開始是這樣想。如果妳越不希望她做什麼,她就偏偏要去做。妳聽了什麼會不開心,她就一定會抓著那個點打。所以我每次告訴自己她只是不會做人,但又偏偏發現她對傷害人的話題得心應手。
我更加小心翼翼的生活、如履薄冰。
高中的時候,我說要出去唸書,她簡直要瘋了,動輒得咎、惡狠狠的眼神、大聲的怒吼、叫罵。但是她要裝一個好人,面對我的老師她只能忍下來說我不夠格。我爸努力了,我也拿出所有的錢,以為買到了自由。那時,真的以為可以站著活了。
活著真的很難,同學很好,我可以慢慢觀察別人怎麼活、學著跟大家一樣。
直到有一天,輔導室通知我去一趟。心裡喀噠一聲,都那麼遠了一定不是。聽到輔導老師說我媽去輔導室大哭一場、說導師教得不好,接著我就斷片了。我還記得我的導師很難過,在課堂上說自己為人師表、教學是他的熱忱。他消沉了一段時間。
回頭看,我知道他教得很好,他真的很棒。我不殺伯仁,伯仁因我而死。這一次,我死透了。再也不掙扎了。精神死亡了一段時間,朋友們把我拉了回來。
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在等著第三波衝擊。
在看福音戰士時,看著他們在等待著不同型態、不同攻擊模式的使徒。一波波的衝擊,人生大概就是這樣。起碼我面對的是同一個,不太弱也不會突然變強。
看著透明玻璃的時候我都會忍不住想她出現在門外怎麼辦?終究不會體面的,那不是她要的。後來我還是逃了,第三波我還是不會贏,不傷無辜也不添笑話了。
好心人再次出現了,我作死我沉澱,就像是都被看著,作死沒成、沉澱大成。分不清我到底是來驗證人心有多惡、還是有多善的。更像是一種平衡,魔高了一尺、道高了一丈;互相牽制也互相平衡。魔跟道互相映照、互為表裡。
錄影之後,我終於不用擔心她又變成新的樣子了。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子,影片存的就是她本來的樣子。也是她的朗基努斯之槍。
我不用等待第三波了,我就是第三波。